編者按

　　競技體育，往往與“奇跡”這個詞緊密相連。但在那些視體育為生命的人眼中，“奇跡”往往也是水到渠成的事。當觀眾用一場場勝負標記他們的人生，他們也在用自己的光芒指引著人生路上迷茫的人們。

　　明年11月，粵港澳大灣區(qū)將承辦第十五屆全運會。以此為契機，本報擬推出“閃光的背后”系列報道，采訪已在各自領(lǐng)域取得“大滿貫”的廣東運動健兒，從他們的故事中汲取選擇的勇氣、堅持的理由、愛國的熱忱，為讀者帶來溫暖人心的力量。

　　今年，是劉虹第五次征戰(zhàn)奧運。

　　這一次，她帶著傷病上場，以1小時31分24秒第21名的成績達成女子20公里競走的完賽目標，比冠軍楊家玉慢了5分30秒。當邁過特羅卡德羅廣場上的拱門后，她轉(zhuǎn)身向賽道深深鞠躬。

　　這一鞠躬，飽含著這位奧運“五朝元老”、巴黎奧運會中國代表團中參賽年紀最大的運動員，對自己的感謝和對競技體育精神的崇敬。

2024年巴黎奧運會期間，劉虹（右一）與丈夫孩子在法國埃菲爾鐵塔下合影。    受訪者供圖

　　37歲的“競走女王”劉虹，經(jīng)歷過太多的歷史時刻。她曾拿下競走“大滿貫”，包攬?zhí)飶阶罡呒墑e世界大賽奧運會、世錦賽和國際田聯(lián)競走挑戰(zhàn)賽金牌，獲得多枚亞運會金牌，并打破了世界紀錄；在抵達“頂峰”時卻選擇退役，給人生按下重啟鍵；在生下女兒后決定復(fù)出，迅速恢復(fù)狀態(tài)，于2019年打破女子50公里競走世界紀錄……

　　兩個多月前，劉虹回到了深圳。再往前推幾天，她剛剛攜手王凱華在2024年全國競走錦標賽中，拿下混合接力比賽金牌。

　　在這個上午，她回憶起2002年11月從江西來到深圳的那天。那是她職業(yè)體育生涯的開始之日，身穿厚棉衣的她下火車那一刻，被“濕熱”震撼。那時的她未承想，這股“熱氣”帶來的磨礪，會為后來自己的一系列勝利埋下伏筆。

　　回望運動生涯，深圳這座城市是劉虹繞不開的。她認為，這座以奮斗為底色的城市，可以讓人有無限的可能?！斑@里節(jié)奏快、高手多，身邊人的目標是省運會冠軍，我也想拼一拼。獲得省運會冠軍后，我的目標又是全國冠軍，直到加入國家隊。深圳的訓練經(jīng)歷讓我更有自信和底氣?！?/p>

　　這次回來深圳，劉虹夫婦準備好好安頓下來，和剛上小學一年級的女兒一起，開啟生活新階段，同時備戰(zhàn)明年在大灣區(qū)舉辦的第十五屆全運會。對如今的劉虹來說，生活仍然像競走，但不再只有輸與贏，20公里、35公里、50公里……兩腿交替向前，任何時間都不得雙腳同時離地，“也許有一天，運動生涯會終止，人生是會一直繼續(xù)的”。

　　“五朝元老”的苦澀酸甜

　　最初，劉虹沒想過參加這屆奧運會。

　　2018年產(chǎn)后復(fù)出時她31歲，只想能參加上東京奧運會。但3年又3年，她的狀態(tài)仍然很好。東京奧運會奪得女子競走20公里銅牌后，劉虹進行了一年調(diào)整，隨后的田徑世錦賽、亞運會和世界杯等重要比賽，她都沒有落下。“每場比賽都有自己的成果，都完成了想要挑戰(zhàn)的小目標?！?/p>

　　就這樣，機會再次落在有準備的人身上，劉虹拿到了巴黎奧運女子競走20公里、馬拉松競走男女混合接力兩項資格?！耙粚脢W運會參加兩個項目，這對我而言有很大的吸引力?！?/p>

　　由于備戰(zhàn)過程中的頻繁比賽，劉虹大腿肌肉損傷，女子競走20公里項目是使用止痛藥上場的。奪冠的任務(wù)落到了28歲的楊家玉身上，她也不負眾望，拿下了自己職業(yè)生涯的首個奧運冠軍，與偶像劉虹一樣實現(xiàn)競走“大滿貫”。

　　這場比賽后，一張照片在社交媒體刷屏：埃菲爾鐵塔下，劉虹和楊家玉并肩而行，兩人笑著完成了中國女子競走的“接力”。

　　遺憾嗎？劉虹卻反問，“競技體育的魅力不就在于不斷挑戰(zhàn)自我、超越自我嗎？”那輸贏就不重要了嗎？在過去很長一段時間里，劉虹都將獲得獎牌作為競技體育的最終意義。

　　指針撥回到2008年，北京奧運會是劉虹夢開始的地方。21歲的她和對手相差5秒，排名第四，距離奧運獎牌僅一步之遙。

　　“離領(lǐng)獎臺越近就越渴望站在領(lǐng)獎臺上?！眲⒑缁貞?，第一次參加奧運會時，腦子里只有盡力“在家門口”創(chuàng)造好成績的念頭。

　　雖然最后和獎牌擦肩而過，但也讓她看到了希望，于是，在接下來的四年中，劉虹全力備戰(zhàn)，向2012年倫敦奧運會的獎牌發(fā)起沖擊。

　　然而，命運總是弄人。被視作“奪冠熱門”的劉虹在倫敦奧運會女子20公里競走決賽中以1小時26分完賽，位列第四，再次與奧運獎牌失之交臂。盡管之后因俄羅斯選手被剝奪獎牌而遞補獲得銀牌，但這對當時的劉虹而言，仍是一次沉重打擊。

　　“2008年的第四名和2012年的第四名，雖然結(jié)果相同，但是付出的心血不同。當時，我非常灰心。我認為自己具備冠軍的實力，但由于戰(zhàn)術(shù)失誤導致沒能站上領(lǐng)獎臺。”當時，25歲的劉虹，身體正處在黃金期，但4年之后的狀態(tài)是未知的，“當時想，或許是命運的安排，我可能沒有機會獲得奧運冠軍”。

　　在劉虹萌生退役想法之時，外教達米拉諾拉了她一把，鼓勵她再堅持四年。達米拉諾認為劉虹已經(jīng)具備世界頂尖水平，希望能將她帶到里約奧運會的最高領(lǐng)獎臺。

　　2016年，劉虹如約站在了里約奧運會的賽場。“那一刻，腦海里只有一個聲音——你站在賽場上就是最強，別人會懼怕你，你應(yīng)該有自信和實力?！?/p>

　　最終，劉虹在最后20米絕殺岡薩雷斯，以1小時28分35秒的成績奪得女子20公里競走冠軍?！白詈竽敲炊痰木嚯x才決出勝負，非常考驗人的意志。我用了兩屆奧運會的失利和10多年的沉淀才造就了最后20米的決勝?！?/p>

　　如今，在五征奧運的劉虹眼中，輸贏依然重要。但只要能站在賽場上，就足夠了不起了，“代表國家站在賽場上爭奪榮譽，這本身就是奧運精神的體現(xiàn)”。

　　一度退役重新尋找方向

　　2016年奪得里約奧運會競走冠軍后，劉虹完成了自己職業(yè)生涯的“大滿貫”。她忽然覺得，支撐自己高強度訓練的動力，被抽走了。

　　這一年，劉虹29歲。之前做運動員十幾年，唯一的目標就是奪冠。

       2016年8月，劉虹在最后20米絕殺墨西哥選手岡薩雷斯，奪得2016年里約奧運會田徑女子20公里競走冠軍。 新華社發(fā)

　　那時，每場比賽都是巨大的壓力。對劉虹來說，輸贏與榮譽不僅屬于自己，背后有很多人、有整個團隊，“他們一樣拋家舍業(yè)，形影不離地伴隨運動員”。當自己的水平越高，別人給的期待就越多，自己就必須朝著冠軍努力。巨大的壓力，讓劉虹從賽前一兩周開始就經(jīng)常失眠。

　　“不能再這樣下去了?！?016年8月，劉虹決定退役。

　　過去，訓練有明確的時間表、吃飯有固定食譜、睡覺按固定時間，三點一線的生活有人托底，被安排得妥妥當當。突然脫離這個角色，劉虹很不適應(yīng)，“我不知道怎么做飯、怎么和人交往、怎么使用電腦，甚至很多生活常識都不了解?！彼３Ｕ诩依锿媸謾C，吃什么、做什么，都沒有計劃。

　　那時，愛人劉學在外擔任跑步教練，他問劉虹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，要不要去感受一下？

　　彼時，馬拉松熱正在國內(nèi)蔓延。曾經(jīng)報名時間長達大半年，還要動員群眾參賽的馬拉松，到2016年卻經(jīng)常出現(xiàn)平均4個人搶1個名額的情況。

　　一開始，劉虹很不理解大眾對體育的熱愛?！皳Q做是我，有時間就想躺下休息，為什么要去跑步？”但架不住愛人的慫恿，她試著跑起來。

　　退役后的第一年，劉虹在聚光燈外悄悄地留下了許多記錄——2017年無錫馬拉松、2018年首屆河間詩經(jīng)馬拉松、崇禮168國際超級越野……

　　聊起崇禮那次越野，劉虹說：“那一路非常有趣，爬山時要考慮高度和周圍環(huán)境的變化，一路的打卡點和補給點各有特色。”離開競走的世界后，她在另一項賽事里找回了運動的快樂。

　　“當不再有追求目標的心態(tài)，比賽之外的東西才能被充分感受?！边@是劉虹的新發(fā)現(xiàn)。比如，有些人上場跑馬是為了曬精心準備的運動裝備，有些人是為了體驗馬拉松沿途的補給，有些人是為了感受現(xiàn)場的氛圍。

　　參與跑馬、越野的過程中，劉虹也交到不少朋友，其中有工作繁忙的白領(lǐng)，也有一些領(lǐng)域的精英。“他們在完成自己必須要完成的工作后，還能去沖擊一項很難的目標，非常了不起?！?/p>

　　這段經(jīng)歷，也為劉虹后來的復(fù)出埋下了伏筆?！八麄兣c現(xiàn)在的我是相同的?！眲⒑缯f，曾經(jīng)她認為，訓練之外不可能再做其他事情了。

　　可是，生活就像馬拉松和競走，當有了一個明確的目標，向前就好了。“我為何無法完成自己喜歡的事？兼顧孩子、家庭和團隊，這是我的新目標?！?/p>

　　“想要的生活”在召喚她

　　除了跑步，退役后的這兩年，劉虹和愛人還一起走過了很多地方。

　　他們跨越省界、國界，去見以前的隊友和朋友。其中，不少地方都曾印上過劉虹的足跡，但過去因為埋頭比賽，她從未有心情和時間去感受當?shù)氐娘L土人情。

　　身體在路上，劉虹也在思考未來的路該怎么走。

　　運動員退役后，選擇并不多。周圍的前輩和隊友，要么去當老師，要么去當教練，要么去坐辦公室。當老師，會受到學歷和文化水平的限制；當教練，從十幾歲的小運動員開始帶，會影響一個年輕人的為人處世、生活技能甚至人生觀價值觀，劉虹覺得自己很難承擔這個責任；坐辦公室，要接受做基層工作的心理落差。

　　“這些好像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?！彼w慕過有跨度的人生，但始終下不定決心。那段時間，劉虹身邊很多人告訴她，該要小孩了。她也自然而然地懷了孕。

　　2017年9月，全運會在天津舉辦。她挺著7個月的孕肚觀戰(zhàn)，看著熟悉的賽道和隊友，聽著熟悉的發(fā)令槍響，她越來越把自己代入，手腳仿佛感受到召喚。

　　劉虹發(fā)現(xiàn)自己還是想走，想贏。

　　但那時，她的身體狀態(tài)并不好。很多人以為，運動員身體素質(zhì)好，懷孕生產(chǎn)會很順利，但劉虹說，不一定。

　　懷孕后，劉虹沒有刻意控制飲食，再加上運動量驟減，體重增長飛快，從90多斤胖到了將近150斤。尤其在孕期七八個月的時候，胎兒生長速度特別快。產(chǎn)檢時，醫(yī)生建議她，需要多運動，每天走五六公里，消耗多余的能量，不然孩子太大生不出來。然而，專業(yè)運動員的代謝異于常人。對劉虹而言，一天走10公里都沒有太大的消耗，只能靠餓肚子來控制體重。

　　為了順利生產(chǎn)，劉虹根據(jù)醫(yī)囑，從37周開始在家爬樓梯。她回憶：“也是運氣不好，剛好在周五晚上爬樓羊水破了，半夜12點去了急診。”由于周末期間醫(yī)生多次換班，反復(fù)向醫(yī)生描述感受的過程，讓她對于生產(chǎn)的恐懼也在被放大。

　　從凌晨到第二天下午，劉虹兩天兩夜沒能合眼。因為實在沒辦法順產(chǎn)，她只能聽從醫(yī)生的建議進行剖腹產(chǎn)。2017年11月下旬，在北京凜冽的冬意中，劉虹終于誕下一個可愛的女兒。

　　決定復(fù)出后，劉虹聽到了很多聲音，有鼓勵的，也有懷疑的。

　　有人說，生完孩子年齡這么大了，安安穩(wěn)穩(wěn)不好嗎，總不能一輩子干競走吧？也有人揣度，是不是想借著以前的榮譽和資本，再在這個行業(yè)混幾年、占些資源的便宜。長輩也不看好這個決定，婆婆勸她，生完小孩，體力恢復(fù)到從前是不可能的，你這樣搞，會一場空嘛。

　　劉虹沒太在意這些聲音。她和劉學考慮的是，不想重復(fù)已有過的成功?！岸鄰?fù)制一塊金牌、多創(chuàng)造一次紀錄，對我沒有很大的吸引力?！敝匾氖?，找到新的目標，以及享受運動的快樂。還有，如何既能回到賽場，又讓孩子在擁有父母陪伴的環(huán)境中成長。

　　帶娃訓練打破世界紀錄

　　近年來，女運動員產(chǎn)后復(fù)出的案例越來越多，比如柔道媽媽冼東妹復(fù)出后再奪奧運金牌，但是她們大都選擇回到之前“不自由”的封閉式訓練。

　　劉虹不這樣想，“作為母親，我應(yīng)該把她帶在身邊，然后再去追求自己的事業(yè)”。

　　這是一場帶娃上班的“復(fù)出實驗”，也是劉虹的新目標，“我想成為中國第一個這樣做的運動員，給后面的人提供可借鑒的經(jīng)驗”。

　　首先，從重建自己的身體和生活開始。

　　生孩子的過程讓劉虹的身體“散了架”，不僅身材變胖、骨盆松弛、激素失衡，還出現(xiàn)了嚴重的腹直肌和恥骨聯(lián)合的分離，一個簡單的內(nèi)收腿動作都很難完成。

　　而競走的難點，又在于其技術(shù)要求，步幅自然、寬大、頻率快，任何時間都不得雙腳同時離地。這對動作的幅度和身體的力量都有一定的要求。

　　劉虹選擇先練瑜伽，讓身體機能和體態(tài)逐漸恢復(fù)到從前。一周三四次，連續(xù)三四個月，她泡在瑜伽課里。為了監(jiān)測身體的變化，劉虹從國內(nèi)外自費購入了許多設(shè)備。看著自己肌肉含量增加，她又逐步增加了力量訓練。

　　劉虹的復(fù)出，也離不開另一半的支持。愛人劉學既是教練，又是后勤。“他本身是運動康復(fù)專業(yè)畢業(yè)的，曾在國家隊擔任過幾年隊醫(yī)，之后又轉(zhuǎn)向教練。我倆家庭和訓練都能兼顧，是配合得很好的夫妻團隊。”

　　利用健身房、公園等場地，以及自己與愛人的專業(yè)知識，一套系統(tǒng)的訓練環(huán)境和方法被建立起來。

　　在生活上，最開始，劉虹也和大多數(shù)新手媽媽一樣，經(jīng)常焦慮。女兒半歲時經(jīng)常生病，她要整夜陪床照顧，因此訓練計劃常常被打亂?！坝辛撕⒆雍?，每天只能訓練2到3個小時，和過去相比少得可憐。”

　　怎么辦？不同于專業(yè)集訓，獨立訓練更靈活。通過增加對自己的了解，劉虹針對自己的不足，篩選有效的方法，讓訓練更直接、更有針對性?！拔覜]有足夠的時間試錯和積累，所以精神上會更投入，雖然訓練量只有原先的一半，但我仍能達到差不多的訓練效果?！?/p>

　　2019年全國競走大獎賽暨世錦賽50公里選拔賽，是劉虹復(fù)出后的第一場重大賽事。這一戰(zhàn)，她一舉打破女子50公里競走世界紀錄，成為世界上首位走進4小時的女運動員。

　　同年的多哈世錦賽，她又奪得了女子20公里競走冠軍?！岸喙壬钲跓岫嗔耍芏噙\動員并未遇到過這種高溫情況，甚至很多人棄賽?！钡钲诔Ｄ耆绱?，所以當時的劉虹在心理上有絕對的優(yōu)勢，多年的“高溫訓練”厚積薄發(fā)，她用實力宣告“王者歸來”。

　　一系列好成績，讓“媽媽運動員”劉虹再次被許多人看到，給了國內(nèi)許多女性運動員以鼓舞，她們開始相信運動員產(chǎn)后可以回到賽場、可以恢復(fù)原本的競技水平。她的經(jīng)歷還鼓舞了許多普通人，年齡與生育不是女性的限制，家庭也不是她們職業(yè)的終點。

　　現(xiàn)在，劉虹的生活“定”了下來。一家人搬回深圳定居，女兒上了小學，她則去深圳市職業(yè)體育管理中心工作，同時仍在堅持訓練。

　　“運動員只是我們的一種身份，在為人父母方面，我們與大家相同?！痹趧⒑缈磥?，自己仍然正當年，狀態(tài)很好，“我常常和女兒說，媽媽和你一塊兒學習，一起進步”。

　　“深圳這座以奮斗為底色的城市可以讓人長得更高，有無限的可能長成參天大樹?！被叵肫饎倎淼缴钲诘木秤?，三個月試訓，通過留下，不通過則離開，她希望自己可以留下。于是，從留下來的小目標，到省運會冠軍、全國冠軍，再到世界冠軍，劉虹的目標逐步向上攀升，深圳平臺的賦能也讓她擁有更加遠大的目標，攀越了一座又一座高峰，“這也正是深圳這座奮斗之城的魅力所在”。

　　如今，深圳這座“千園之城”給了劉虹許多幫助。搬進新家的一兩個月，劉虹馬不停蹄地探索周圍的公園和健身房，物色合適的訓練場所。“隨處可見的公園、健身房、按摩店，可以滿足我目前所需的訓練條件和其他要求?！?/p>

　　策劃：王會赟 統(tǒng)籌：何雪峰

　　南方日報記者 曾南希 郭悅  見習記者 陳欣妤